治理盐碱地 菌草来助力

  江苏盐城自古有“环城皆盐场”之称。目前，盐城共有沿海滩涂约683万亩，约占江苏省盐碱地总面积的70%。

  自去年4月开始，在国家菌草工程技术研究中心首席科学家林占熺与科研人员的共同努力下，盐城通过种植菌草，降低土壤含盐量，尝试破解土地盐碱化治理的难题。

  车停在距离试验田几百米开外的小路前，一行人沿着小路步行不到5分钟，眼前便出现了一片茂密的菌草。

  这些菌草通体翠绿，看上去得有五六米高。“这还不算高，在热带地区，它可以长得更高。”盐城师范学院湿地学院教授刘伯斌说。

  “这里的盐碱地面积太大了，望不到边！”2017年10月，国家菌草工程技术研究中心首席科学家林占熺第一次来到盐城沿海滩涂时，发出了这般感叹。

  2019年，中国工程院院士、南京大学环境学院教授张全兴在福建平潭长江澳的菌草实验基地了解到菌草顽强的生命力及其生态、经济价值后，向林占熺提出在江苏沿海滩涂种植菌草的想法。

2021年4月，盐城开始种植菌草。一年多过去了，菌草已经给盐城的沿海滩涂带来了一些变化。

  开展种植试验，培育适合盐城自然条件的菌草品种

  前两天，刘伯斌起了个大早，带着两个学生驱车前往盐城大丰区草庙镇。盐城大面积种植菌草的试验田就在这里，目前栽种的菌草品种叫巨菌草，共有150亩。

  跟随刘伯斌穿梭在这片茂盛的草丛中，很难想象，这里曾经盐霜遍地、寸草不生。“来尝尝，什么味道？”刘伯斌揪下一片菌草叶递给记者。把菌草放入嘴中，有咸有甜，咸的滋味更多一点。

  “这就对啦，地里的盐都跑到菌草里面啦！”刘伯斌说。甜，是菌草本身的味道；咸，是因为菌草吸收了土地的盐分，降低了土壤含盐量。

  收割后的巨菌草，上半部分留在地里给根部保温，剩下的储藏起来，为来年留种。实验小组将晒干的巨菌草秸秆蓬松地铺在菌草根部，以待菌草来年萌芽。除了收割、留种之外，实验小组还将农田的土壤收集留样，送回实验室，检测种植菌草之后土地含盐量的变化。

  今年6月，福建幸福洋滩涂盐碱地传来了喜讯，林占熺团队在含盐量曾高达14.7‰的重度盐碱地种植了两种菌草——绿洲1号和巨菌草，3年后，这里的土壤含盐量降低至1.3‰。

  培育适合盐城自然条件的菌草品种，是下一步大规模种植菌草、治理盐碱化土地的关键。“盐城气候与平潭存在差异，对菌草的耐寒性有更高要求。”在实验室里，南京大学盐城环保技术与工程研究院生态低碳技术研究所所长刑立群边说边用不同浓度的盐水浇灌菌草。他正在进行的是巨菌草耐盐实验：在相同的环境里，设置不同的含盐量梯度，观察巨菌草的生长情况。破解盐城土地盐碱化治理难题的密码，或许就藏在其中。

  改善土壤生态，为丰富盐碱地的生物多样性打下基础

  从草庙镇驱车向东20公里，在闽苏合作的另一块试验田中，绿洲1号正在茁壮成长。这是一个比巨菌草更高、更耐盐碱的品种。

  由于紧邻大海，周围盐碱地含盐量已达到9‰以上，这块盐碱地属于重度盐碱化地区。繁茂的菌草群与周围荒芜的景象形成了鲜明对比。菌草株下方生长着野生草本植物和灌木，开出的粉色小花，为滩涂添了几分生机。

  这片试验田位于江苏大丰麋鹿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内，据不完全统计，滩涂沿线地带栖息着7000多头麋鹿，其中3000多头属于野生麋鹿种群。

  麋鹿以禾本科、苔类及其他多种嫩草和树叶为食，如何保证动物群体的食物来源，是近几年保护区一直在研究的问题。同属禾本科的菌草，被认为是替代传统饲料的一种新选择。

  一年前，保护区将收割下来的菌草分别投喂到半散养和圈养两种饲养模式的麋鹿种群中，观察它们的进食效果。“我们根据麋鹿的进食状态判断，麋鹿对菌草还是非常喜爱的。”盐城市麋鹿研究所副所长贾媛媛说。

  贾媛媛介绍，菌草是否能作为麋鹿的日常饲料，还需要进行科学论证和实验。如果可以，不仅能大大降低麋鹿的饲养成本，还会为野生麋鹿种群提供更为丰富的食物来源。

  盐城还拥有盐城湿地国家级珍禽自然保护区和条子泥湿地公园，吸引了许多鸟类停歇、栖息。“菌草根系周围的酶活性反应，对于土壤的养分和微生物的变化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林占熺说。今后，菌草在鸟类的繁衍、栖息以及食物来源等方面，都有望发挥作用。

  菌草固氮能力强，固碳前景广阔

  在盐城市一家农业发展有限公司种植的菌草地四周，圈养着不少牲畜家禽，不远处还有一口鱼塘——这片不大的地方，均匀分布着许多常见的养殖品类。

  “养殖多品类动物，是为了实践菌草‘种养加’模式。”这家公司的负责人告诉记者，“种养加”模式，指的是种植、养殖、加工的生态农业模式。

  这种模式下，如何让土壤持续保持较高的养分和肥力？靠的就是菌草强大的固氮能力。

  对此，刑立群说，巨菌草区别于一般作物依靠外界补充氮元素的情况，菌草可以通过自身光合作用，利用固氮菌将空气中的氮元素固定在土壤之中，提高土地肥力，降低化肥的使用量。

除了固氮增加土壤肥力，菌草还具有强大的固碳能力，可有效减少大气中的温室气体。“如果盐城广大滩涂可以推广种植菌草，我们就能把空气中的碳牢牢抓在地下！”林占熺说，这是他和团队在盐城种植菌草的目标。

  “以巨菌草为例，研究数据表明，巨菌草的光合作用效率是阔叶树的4至21倍，一亩巨菌草年吸收二氧化碳6吨至6.7吨。”林占熺说，今后，如果在盐城680余万亩滩涂上推广种植菌草，固碳前景将非常广阔。